被親人吸血的莊稼漢（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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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親人吸血的莊稼漢（19）
與此同時, 鋪子裏的顧老二亦和外面等待的眾人相同，心情激動得一夜未睡。漆黑的夜裏，他在床榻上輾轉反側, 驚夢不斷, 生怕睡著後醒來發現白天的一切都是幻覺, 以至於他的心情是又激動又惶恐。
第二天一大早，他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從房間裏走出來。
等到他去打開鋪子大門時, 面前的空地上已經擠滿了人群。看著這麽多人，他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 昨天的一切不是假的，真的有好多人想要買他們家的藥皂, 這一切都是真的。
一陣困意襲來，顧老二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疲憊不堪的眼睛, 強撐著精力看去。仔細一瞅，他發現這前面排著隊的人似乎和他一樣萎靡不振的, 眼袋腫黑, 看上去像是一夜未睡的樣子。
難道這些人昨晚也沒睡覺嗎？不過這個想法飄出來的瞬間，顧老二就忙搖了搖頭把它從腦袋裏甩了出去, 同時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人家怎麽會沒有睡覺呢, 總不可能是為了買他家藥皂所以徹夜不眠在這裏排隊吧，世界上哪有這麽傻的人喲。顧老二自認他們家的藥皂沒那麽受歡迎，畢竟這個程度實在太誇張了。
外面排隊的人打著哈欠，站直的身體因為困乏搖搖欲墜, 終於, 隨著“吱呀”一聲，面前的鋪門終於打開了。見此, 所有人精神猛地一震，全都睜大晶亮的雙眼手腳麻利飛快地朝敞開的門口擠了進去。
那些人搖搖晃晃擠進來的身體，讓人生怕他們絆倒在鋪子裏惹來麻煩，於是顧老二忙打起精神維持秩序。
藥皂鋪子今日終於開張了。
顧老二維持秩序和遞藥皂給客人，顧樂安矮小的身影在旁邊幫忙，顧和則坐在櫃臺面前收錢記錄賬本收入，時不時擡頭在人群中瞅一眼顧樂安的身影，隨即又低下頭繼續忙碌。
生意是出奇的火爆，一天下來，三人可算是累得夠嗆。
太陽西落，七彩的霞雲飄在天邊懸掛在大地之上，柔和的太陽餘暉灑落大地。不知不覺間，夜色悄然襲來。
天色已晚，顧和宣告今日鋪子閉店，客人離去，鋪子裏也由熱鬧變得寂寥。
昏暗的室內點上油燈，顧和仰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時不時揉下酸痛的手腕，顧樂安趴在桌案旁睡著了，顧老二則不顧形象地蹲在門檻上喘著粗氣，身上一身熱汗浸濕了衣衫，他張大嘴巴不停用手掌扇風，直至感受到晚間的涼風吹拂時，整個人才清爽幾分，舒暢了下來。
其實今日總共進來的人並沒有太多，鋪子裏看上去頂多算生意不錯的模樣，遠遠比不上附近其他幾家生意火爆的鋪子。
但架不住這些人買的多啊，動不動就張口幾十塊幾十塊的買。這些人掏錢時興奮得像撿了大便宜的樣子，就好像是這藥皂是一文錢一塊，而不是一兩銀子一塊。
最開始，顧和還嘗試勸說過：“要這麽多？！”
“這是沐浴用的東西，一塊就能用很久了。”
“而且這藥皂放久了效果就沒那麽好了，我們鋪子裏的存貨暫時是充足的，你們下次再來買就是了。”
但買的人卻不要意思的撓頭，堅持道：“是我家夫人小姐吩咐的，倘若我沒買夠數，我回去可得挨罰的。”
聞言，顧和便沒在說什麽了。只是那白花花的銀子不斷進賬，讓顧和的眉頭都禁不住一跳。
夜色濃稠，在去不遠的飄香樓填飽肚子後，顧和幾人滿足地回到鋪子裏，把門板關上，昏暗的屋子點起油燈。
昏黃的燈光下，顧老二眼睛放光地盯著錢箱。終於，他忍不住了，踮起腳走到錢箱面前，擼起袖子兩手吃力地扒拉在錢箱的兩側，臉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卻楞是沒把那這錢箱提動。
“好重！”他累得氣喘籲籲地蹲坐在地上，摸了一把額上的汗水，幸福地瞇起眼睛看向顧和，“大哥，這麽多錢，我們一輩子都不愁吃穿了。”
顧和其實也沒想到這些人會這麽瘋狂買這麽多，不過一天的時間，庫房裏的存貨一下子就少了小半。
之後幾天，生意依舊不見差，不過好在沒有第一天那麽瘋狂了。
一個貨郎挑著擔子路過，見這家鋪子生意火爆，好奇之下就跟著人流進來了。
他拉著旁邊正在幹活的顧老二問道：“這油紙裏包的是什麽？多少錢？”
顧老二一邊幹活一邊道：“這是我們鋪子裏獨有的藥皂，用來沐浴清潔，用了它之後能安神潤膚，一兩銀子一塊。”
貨郎聽後不由地乍舌：“這麽貴？”
“但是它好用啊，你看看這鋪子裏生意多紅火。”顧老二笑呵呵地推銷道。
“鋪子裏的人的確不少。”貨郎置身在擁擠的鋪子中，看著木架上的藥皂有些心動，價格這麽貴卻依舊有這麽多人搶著買，說明這藥皂確實是個好東西。他想試試買十幾塊藥皂到遠一點的地方售賣，但這一兩銀子的價格卻讓人有些望而卻步。
貨郎手指不自覺地摸向藏在懷中有些幹癟的荷包，過了一會兒，他下定決心走向正在櫃臺上記賬的顧和，張開口剛想問自己買了十幾塊能不能便宜一點。
然而，他嘴巴還未出聲，旁邊，一個富家小姐打扮的人直接豪爽地開口：“掌櫃的，我要三十塊藥皂。”然後她眼睛都不眨就給了三十兩。
貨郎腦袋一頓，長大嘴巴，然後就在這幾秒鐘，又一個小廝打扮的人擠過來一口氣買了二十塊，依舊是十分爽快地給銀子。
之後，付完錢的小廝剛走，又有新的人擠過來……
最後，貨郎麻木地掏出銀子付錢了，飛快地趁著人走的空隙說了句要十五塊藥皂，之後便默默無言。至於講價，還是算了吧。
當貨郎接過遞到自己手上的藥皂時，他心中不由地產生了巨大的期盼。他打算把這藥皂挑到繁華的地方試一試，翻個幾倍的價格，也不知道能不能賣得出去。
……
藥皂鋪子才剛開張幾天，顧和就發現倉房裏的存貨不夠了。於是，為了能多維持一段時間，他只能限定每人限購一塊。
同時讓已經識一些字，逐漸上手生意的顧老二留在鋪子裏，自己則帶著顧樂安回到村子裏打算再次制作一批藥皂。
回到上河村後，顧和找到村長，這次他開出每人五十文一天為他制作藥皂，而且幹完活後，村人每天還可以帶一碗豬油渣回去。
村裏人得知後紛紛誇讚顧和，對顧和的崇敬之情簡直無以言表，甚至有人語感動地抹眼淚，無倫次地說著等顧和百年之後要為他修碑建廟供奉，這讓顧和聽後哭笑不得。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包括村長在內的所有村人，他們現在對顧和都不在叫顧老大這個名字了，全都叫的顧和，因為眾人認為現在再叫顧老大，總覺得不妥當了。
顧和的名字逐漸植入村人的心中，顧老大的名字逐漸遠去消失。
把需要的東西置辦好後，只要調配好各個環節的比例配方，把需要的材料準備好，其他的力氣活交給雇傭來的村人就行了。於是，在村子裏的顧和、還有顧樂安就成了整個上河村最閑的兩個人，徹底空閑下來。
不過這樣也好，顧和好不容易有了閑暇時間，就可以好好陪陪顧樂安在村裏玩耍了。
……
另一邊，與顧和他們的蒸蒸日上不同，上次灰頭土臉逃離上河村的顧江河最近一直在走黴運。最主要的麻煩事就是王翠花不知怎麽了，自從回來後嘴巴就生了瘡，口腔裏面的紅肉舌頭像一坨坨爛肉流著惡臭的膿液。
找來好幾個大夫看完後都不見好，到現在都沒好，整天在家叫喚，張開的嘴巴彌漫著惡臭，把屋子熏得都沒法住人了。顧江河十分嫌棄，他在家無法靜下心來溫書。
學堂那邊過得也不順心，同窗對他敬而遠之，暗地嘲笑，夫子對他今年下場縣試又不看好。
這一件件煩心事加起來，讓顧江河煩躁不已，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心裏憋了一肚子氣無法發洩，在看到一條雜毛大黃狗翹著尾巴從他腳邊路過時，顧江河心中的憤怒達到了頂點。
這條狗尾巴翹得這麽高，是不是也看不起我？！這麽想著，他雙眼發紅一腳踹了過去，但反倒被大黃狗咬到了腳上。
就在他抱著腳嗷嗷叫喚完，那只大黃狗已經夾著尾巴跑遠了。怒氣沒發出來，腳上反倒添了一道傷口。
就在顧江河怨憤交加，扶在小巷子的墻角無力地拍打墻壁發洩憤怒時，兩道路過的人影突然停在巷口站定。
“李兄，你說我們這次下場能中嗎？”一到清亮的男聲唉聲嘆氣道，“我都已經考了三次縣試了，至今未中。”
“我家裏人說了，倘若這次我再不中，就讓我找個賬房的活計，不上學堂了。”
另一道男聲安慰道：“季兄，能中的，我們一定能中的。”雖是這麽說著，但聲音中卻透著些許疲憊和憂慮。
這道聲音停頓了一下，忽然沖對面的男子喚了一聲：“季兄。”
“怎麽了？”那道清亮的男聲中蘊喊著疑惑。
那一道疲憊的聲音像是猶豫了好久，才緩緩說道：“我和你縱然有學識，但科舉中第，除了學識，還有一樣東西十分重要。”
“是什麽？！”
那道疲憊的聲音繼續：“還有…考官的喜好。”
“縣試是由縣令大人主持，倘若我們能討好縣令大人，那我們肯定能通過縣試的。”
“這真的能行嗎？”
“……”
兩道聲音漸行漸遠，剛剛的對話內容令隱藏巷子裏的顧江河腦中轟鳴不斷。
只要討好了縣令大人，就能通過縣試嗎？！他們縣的縣令愛財愛名，如果能……
一時間，顧江河心中的野望在不斷蔓延，尤其是在想到了上次被顧和還有上河村的那些村民侮辱，還有自己如今的處境後，他咬牙下定了決心。
當即，他顧不得腳上的疼痛，飛快第跑回家中，翻出家中的田地契約，然後捂著鼻子去了王翠花的小房間，問著她要銀子。
“娘，把你存著的銀子都給我，我有用處，這可是關乎到兒子的前途。”
王翠話一聽前途兩字，毫不猶豫地直接把自己存下來的棺材本親手放到了兒子的手心裏。
見錢到手了，顧江河馬不停蹄地出門，他打算賣掉名下的田地換取銀子，這麽多銀子加起來就不是一筆小數目了，用它們來討好縣令，縣令大人肯定就會對他刮目相看了吧。
在賣完田地後，顧江河的腦袋裏突然升起了一股後悔的感覺，但他一想到上次被狼狽趕出上河村，之後還被村長帶著裏正來，令他把戶籍遷出村裏。
只要一想到這件事，顧江河的悔意瞬間消散，只餘下一片堅定，他要考上童生、秀才、舉人……然後讓村長那些人後悔趕走他！他要狠狠報覆顧老大、顧老二還有那些看不起他的人！
之後，終於搭上關系，待縣令和顏悅色地收了他的銀錢後，顧江河春風得意地回到家中，對王翠花說：“阿娘，此次下場我必定能過。”
王翠花聞言很興奮，張著她那張爛嘴一個勁地誇讚顧江河，說著嘴裏還不忘貶低顧和、顧老二來擡高顧江河。
“我就知道幺兒最有出息了！還記得我懷著你那陣，有天晚上做夢夢到了天上的星星鉆到了我的肚子裏，幺兒你一定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來的。”
“不像我懷著顧老大那白眼狼的時候，我生他時差點把我疼死，他就是來克我的。”
“我的幺兒最好了，早知道那兩個白眼狼這麽不孝，他們出生時我就應該把他們扔了。”話語間的嫌棄惡毒伴隨著她那張爛掉的嘴傾瀉而出。
顧江河得意忘形地應和，嘴裏保證著：“阿娘放心，我以後一定讓你過好日子，斷不會像大哥二哥那麽無情。”
“好好好！”王翠花被哄得喜笑顏開。
當天夜裏，顧江河美滋滋地睡下。
不過幾年，他考上了狀元打馬游街，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全都後悔地跪在地上磕頭求他原諒，尤其是他的大哥，跪在地上拉著他的狀元官袍不停地巴結他……就在一片阿諛奉承聲中，突然，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說他名不副實。然後，他被人揭穿賄賂考官，皇帝大怒判他斬首。
下一瞬，他被綁著跪在菜市口，他想要掙紮求饒卻無法動彈。鋒利冰涼的刀刃刮過脖頸，鮮血噴湧而出，他掉落在地上滾落好幾圈的腦袋正死死地盯著他。
“啊！”顧江河被這並不美妙的夢境驚醒了。
“不是的，我沒有賄賂考官，我只是投其所好送了縣令喜歡的東西，讓縣令大人賞識自己罷了。”只不過縣令大人恰好喜歡的是銀子而已。
他裹緊被子縮在床榻上，牙齒顫栗不斷地寬慰自己。
話語不斷重覆，像是真的寬慰到了自己，漸漸地，困意襲來，顧江河沈沈睡去。
……
上河村，天氣越來越暖和了，綠色的嫩芽從土地裏□□著冒出了頭。
閑來無事的顧和帶著顧樂安釣魚玩。放上魚餌，選個好地方打好窩，然後再把魚竿甩過去，不一會兒，顧和就釣了好幾條魚上來。
顧樂安靠在顧和身旁，好奇地看著魚簍裏的幾條魚，興高采烈地道：“阿爹好厲害！”
顧和溫和一笑：“只是這河中的笨魚兒愛吃阿爹做的餌，所以才能這麽容易就釣上來了。”
見太陽斜下來了，顧和把魚竿收起一手提著魚簍，一手牽著顧樂安：“走，今日回去做魚吃。”
時光飛逝，縣上的藥皂鋪子生意越來越好，但存貨卻已經賣光了，新一批的藥皂雖然做出來脫模成型了，但還需晾曬一段時間。所以顧和思索後，便讓顧老二關了鋪子回到上河村。
轉眼間，已經到了春耕三月，農人卷起袖口，佝僂著腰背在田裏插秧苗。自從有了水車之後，他們不需要再挑著水桶從河中打水灌溉，已經輕松了很多。
田間水流涓涓，水車靜靜地轉動著，嘩啦啦的流水自上而下流入田野，散落的透明水滴在陽光下如寶石般濺落在一旁野草細長的嫩綠葉片上，隨即悠然滑落在暗黃的土壤中。
燕子張開黑色的羽翼在田野低空劃過，時而又遠上天際，河邊的柳樹抽出新芽，一條條綠色的長藤如同少女的新發垂在河岸邊，隨著沁人的微風緩緩飄動。
今日的農人依舊興奮地忙碌著，午時才回到各自家中，在院子裏坐下吃飯休息片刻，等到下午，他們又要去田間繼續忙活。
農家的院子裏升起裊裊炊煙，此時，村口卻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村口處，顧江河和王翠花兩人喜氣洋洋地湊近上河村，眼裏寫滿了倨傲。
村長家離村口近，他在院子裏吃飯時一下子就瞅見了兩人。
他連忙跑過去制止：“王翠花、顧江河，你們來上河村幹什麽？”
“你們的戶籍已經遷出去了，不再是我們村的人，快出去！”
臨近的其他幾戶人家正吃著飯食，聽到動靜後連忙放下碗筷趕出去，他們本來是看熱鬧的，但看到是王翠花母子後，所有人的臉色一變，全都一臉憤怒地把他們兩個往外趕。
“你們來我們村幹嘛，是不是又想找顧和的麻煩？！快滾出去！”
“就是，我們上河村不歡迎你們，滾出去！”
乘興而來的顧江河和王翠花兩人怎麽都沒想到，他們才剛踏入村口就遭到這麽多人的驅趕，裏面好多都是曾經相熟的村人，此時他們一致對外，對他們兩人防備至極。
“你們這是幹什麽，雖然現在我和江河不是上河村的人了，但大家好歹也是生活了這麽多年的鄉親。”王翠花扯著嗓子嚎叫，惡人先告狀道，“哪有一見面就把我們趕走的道理，你們這麽這麽惡啊！”
“各位叔嬸這是幹嘛，我們今天來是來報喜的。”顧江河忍住心中的怒火，裝出一臉溫潤和氣的模樣抖了抖身上的新衣。
聞言，圍成一團的村人摸不著頭腦，互相看了看，他們村子最近有什麽喜事？
此時，村長從人群中站了出來，穩控場面，衰老但銳利的目光如刀劍般射向兩人，冷漠發問：“你們到底有啥事？”
王翠花見人發問了，清了清嗓子拿喬道：“呵呵，這可是一件大喜事。”說著她擡高脖子拿鼻孔對著眾人，一旁的顧江河也忍不住挺起了胸膛，一臉睥睨地看著面前的村人，就連村長他都有些不放在眼裏了。
村長一見兩人這模樣，心中瞬間十分不耐，皺著眉呵斥道：“沒事就趕緊離開我們上河村！”
王翠花見此，連忙張開口道：“村子，我兒子縣試通過了！再考過府試，我兒就是童生了。”
村長：“？？？”就這…當了幾十年老童生的村長十分不不屑地從鼻孔噴出一口熱氣。
不止村長如此，其他村民的表情也沒多大變化，雖然有幾人面露驚訝，但很快就收斂了表情，不感興趣。畢竟顧江河都不是上河村的人了，即使他考中秀才都與上河村沒多大關系。倘若還是同村人，他們或許會顧及情面和顧江河說一些祝賀的話語。
王翠話很不滿眾人的反應，她叉腰大喊：“我兒子以後還會考中秀才舉人！”
“我兒子以後還會當了大官，你們當初把我們趕出上河村，到時候有你們後悔的！”
旁邊，顧江河本來因為村人毫無反應而陰沈的臉，在聽到王翠花的這句話重新變得明亮。
對的，我以後還會當大官，讓這些人統統後悔！等到他考上進士做大官的那時候，他一定要錦衣華服的回到上河村，把這些村人好好折騰報覆一番。顧江河心中不由地期待起來，這次討好縣令嘗到甜頭後，讓他覺得只要討好了考官，那功名就是手到擒來的事。
他此刻明明內心的想法陰暗無比，偏偏面上溫潤如玉，他揚著脖子傲然地一揮手：“好了，娘不要再說了，還是快點進村去找大哥吧。”他今日來此，就是為了報覆上次狼狽逃離的事，自然打算去顧和面前晃悠一番，好好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顧老大有錢又怎麽樣，怎麽也比不過現在已經通過縣試的他。等以後，他還會考取功名當大官，而顧老大只能困在上河村一輩子當鄉野農民不得翻身。他和顧老大，早就不在一個階層了！
“對，去找那兩個白眼狼，讓他們見見我兒今日的風光。”王翠話沾沾自喜地點頭。
“村長，你不會還要攔著我們吧，我們是顧老大的親人，現在發達了回來看看他，你有什麽資格阻攔。”顧江河眼睛微瞇，擡著下巴笑看村長，頗有些得意忘形。
……
另一邊，在王翠花、顧江河兩人剛進村口時，就已經有村人去顧家通知了。
在得知那兩個瘟神又來了後，顧和不慌不忙，露出一抹了然地笑容，拉著顧老二說了幾句話，最後對他說：“你去吧，我在家裏陪著樂安，就不過去了。”
顧老二因為顧和的影響，加上這段時間的經歷，他也穩住了情緒，在記下顧和告訴他的話語，顧老二立刻朝著村口的方向趕去。
然後，就在顧江河他們和村人糾纏的時候，顧老二出現了。
此時，顧江河還在信口開河：“村長，你還敢阻攔我，等我以後當了大官，我一定讓你…！”
顧老二穿過人群走到顧江河面前，直接打斷顧江河的話，回懟道：“連童生都不是的人也妄圖當大官嗎？顧江河你配嗎？！”
“我告訴你，我大哥才是要當大官的人，之前有一位大老爺看上了我大哥修建的水車，等我哥獲得了大老爺的賞識，肯定能當大官。”顧老二嘴上說個不停，鄙夷道，“與其等你顧江河能做官，那還不如等公雞能下蛋的那一天靠譜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監考大人批改卷面的時候眼花了，才讓你這種人通過！”
聽到這話，王翠花十分惱怒，但顧江河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卻猛地做鬼心虛。他拉住了想要怒罵的王翠花灰溜溜地離開上河村。
一旁的村人見此，紛紛誇讚顧老二：“顧老二，你真厲害，他們兩個之前一直糾纏著不走，你一來，才說幾句話就把他們趕走了。”
顧老二撓頭嘿嘿一笑，其實這些是大哥剛剛教他的。
……
回去的路上顧江河越想越氣，他不願看著顧老大現在過得這麽好，自己好不容易的努力，卻在現在的顧老大面前一文不值，明明自己以前一直才是優秀的存在，但是現在在那些村人的眼中，顧老大卻是最好的，自己反而是臭蟲惡人，這讓顧江河無法接受。
“想當大官，做夢去吧，顧老大、顧老二，你們就該窮苦一輩子！”顧江河氣紅了眼，心中冒出一個惡毒的主意，想憑借水車當大官，那倘若水車不是你的，我看你還怎麽當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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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 鋪子裏的顧老二亦和外面等待的眾人相同，心情激動得一夜未睡。漆黑的夜裏，他在床榻上輾轉反側, 驚夢不斷, 生怕睡著後醒來發現白天的一切都是幻覺, 以至於他的心情是又激動又惶恐。
第二天一大早，他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從房間裏走出來。
等到他去打開鋪子大門時, 面前的空地上已經擠滿了人群。看著這麽多人，他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來, 昨天的一切不是假的，真的有好多人想要買他們家的藥皂, 這一切都是真的。
一陣困意襲來，顧老二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疲憊不堪的眼睛, 強撐著精力看去。仔細一瞅，他發現這前面排著隊的人似乎和他一樣萎靡不振的, 眼袋腫黑, 看上去像是一夜未睡的樣子。
難道這些人昨晚也沒睡覺嗎？不過這個想法飄出來的瞬間，顧老二就忙搖了搖頭把它從腦袋裏甩了出去, 同時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可笑。
人家怎麽會沒有睡覺呢, 總不可能是為了買他家藥皂所以徹夜不眠在這裏排隊吧，世界上哪有這麽傻的人喲。顧老二自認他們家的藥皂沒那麽受歡迎，畢竟這個程度實在太誇張了。
外面排隊的人打著哈欠，站直的身體因為困乏搖搖欲墜, 終於, 隨著“吱呀”一聲，面前的鋪門終於打開了。見此, 所有人精神猛地一震，全都睜大晶亮的雙眼手腳麻利飛快地朝敞開的門口擠了進去。
那些人搖搖晃晃擠進來的身體，讓人生怕他們絆倒在鋪子裏惹來麻煩，於是顧老二忙打起精神維持秩序。
藥皂鋪子今日終於開張了。
顧老二維持秩序和遞藥皂給客人，顧樂安矮小的身影在旁邊幫忙，顧和則坐在櫃臺面前收錢記錄賬本收入，時不時擡頭在人群中瞅一眼顧樂安的身影，隨即又低下頭繼續忙碌。
生意是出奇的火爆，一天下來，三人可算是累得夠嗆。
太陽西落，七彩的霞雲飄在天邊懸掛在大地之上，柔和的太陽餘暉灑落大地。不知不覺間，夜色悄然襲來。
天色已晚，顧和宣告今日鋪子閉店，客人離去，鋪子裏也由熱鬧變得寂寥。
昏暗的室內點上油燈，顧和仰躺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時不時揉下酸痛的手腕，顧樂安趴在桌案旁睡著了，顧老二則不顧形象地蹲在門檻上喘著粗氣，身上一身熱汗浸濕了衣衫，他張大嘴巴不停用手掌扇風，直至感受到晚間的涼風吹拂時，整個人才清爽幾分，舒暢了下來。
其實今日總共進來的人並沒有太多，鋪子裏看上去頂多算生意不錯的模樣，遠遠比不上附近其他幾家生意火爆的鋪子。
但架不住這些人買的多啊，動不動就張口幾十塊幾十塊的買。這些人掏錢時興奮得像撿了大便宜的樣子，就好像是這藥皂是一文錢一塊，而不是一兩銀子一塊。
最開始，顧和還嘗試勸說過：“要這麽多？！”
“這是沐浴用的東西，一塊就能用很久了。”
“而且這藥皂放久了效果就沒那麽好了，我們鋪子裏的存貨暫時是充足的，你們下次再來買就是了。”
但買的人卻不要意思的撓頭，堅持道：“是我家夫人小姐吩咐的，倘若我沒買夠數，我回去可得挨罰的。”
聞言，顧和便沒在說什麽了。只是那白花花的銀子不斷進賬，讓顧和的眉頭都禁不住一跳。
夜色濃稠，在去不遠的飄香樓填飽肚子後，顧和幾人滿足地回到鋪子裏，把門板關上，昏暗的屋子點起油燈。
昏黃的燈光下，顧老二眼睛放光地盯著錢箱。終於，他忍不住了，踮起腳走到錢箱面前，擼起袖子兩手吃力地扒拉在錢箱的兩側，臉上的青筋都冒出來了，卻楞是沒把那這錢箱提動。
“好重！”他累得氣喘籲籲地蹲坐在地上，摸了一把額上的汗水，幸福地瞇起眼睛看向顧和，“大哥，這麽多錢，我們一輩子都不愁吃穿了。”
顧和其實也沒想到這些人會這麽瘋狂買這麽多，不過一天的時間，庫房裏的存貨一下子就少了小半。
之後幾天，生意依舊不見差，不過好在沒有第一天那麽瘋狂了。
一個貨郎挑著擔子路過，見這家鋪子生意火爆，好奇之下就跟著人流進來了。
他拉著旁邊正在幹活的顧老二問道：“這油紙裏包的是什麽？多少錢？”
顧老二一邊幹活一邊道：“這是我們鋪子裏獨有的藥皂，用來沐浴清潔，用了它之後能安神潤膚，一兩銀子一塊。”
貨郎聽後不由地乍舌：“這麽貴？”
“但是它好用啊，你看看這鋪子裏生意多紅火。”顧老二笑呵呵地推銷道。
“鋪子裏的人的確不少。”貨郎置身在擁擠的鋪子中，看著木架上的藥皂有些心動，價格這麽貴卻依舊有這麽多人搶著買，說明這藥皂確實是個好東西。他想試試買十幾塊藥皂到遠一點的地方售賣，但這一兩銀子的價格卻讓人有些望而卻步。
貨郎手指不自覺地摸向藏在懷中有些幹癟的荷包，過了一會兒，他下定決心走向正在櫃臺上記賬的顧和，張開口剛想問自己買了十幾塊能不能便宜一點。
然而，他嘴巴還未出聲，旁邊，一個富家小姐打扮的人直接豪爽地開口：“掌櫃的，我要三十塊藥皂。”然後她眼睛都不眨就給了三十兩。
貨郎腦袋一頓，長大嘴巴，然後就在這幾秒鐘，又一個小廝打扮的人擠過來一口氣買了二十塊，依舊是十分爽快地給銀子。
之後，付完錢的小廝剛走，又有新的人擠過來……
最後，貨郎麻木地掏出銀子付錢了，飛快地趁著人走的空隙說了句要十五塊藥皂，之後便默默無言。至於講價，還是算了吧。
當貨郎接過遞到自己手上的藥皂時，他心中不由地產生了巨大的期盼。他打算把這藥皂挑到繁華的地方試一試，翻個幾倍的價格，也不知道能不能賣得出去。
……
藥皂鋪子才剛開張幾天，顧和就發現倉房裏的存貨不夠了。於是，為了能多維持一段時間，他只能限定每人限購一塊。
同時讓已經識一些字，逐漸上手生意的顧老二留在鋪子裏，自己則帶著顧樂安回到村子裏打算再次制作一批藥皂。
回到上河村後，顧和找到村長，這次他開出每人五十文一天為他制作藥皂，而且幹完活後，村人每天還可以帶一碗豬油渣回去。
村裏人得知後紛紛誇讚顧和，對顧和的崇敬之情簡直無以言表，甚至有人語感動地抹眼淚，無倫次地說著等顧和百年之後要為他修碑建廟供奉，這讓顧和聽後哭笑不得。
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包括村長在內的所有村人，他們現在對顧和都不在叫顧老大這個名字了，全都叫的顧和，因為眾人認為現在再叫顧老大，總覺得不妥當了。
顧和的名字逐漸植入村人的心中，顧老大的名字逐漸遠去消失。
把需要的東西置辦好後，只要調配好各個環節的比例配方，把需要的材料準備好，其他的力氣活交給雇傭來的村人就行了。於是，在村子裏的顧和、還有顧樂安就成了整個上河村最閑的兩個人，徹底空閑下來。
不過這樣也好，顧和好不容易有了閑暇時間，就可以好好陪陪顧樂安在村裏玩耍了。
……
另一邊，與顧和他們的蒸蒸日上不同，上次灰頭土臉逃離上河村的顧江河最近一直在走黴運。最主要的麻煩事就是王翠花不知怎麽了，自從回來後嘴巴就生了瘡，口腔裏面的紅肉舌頭像一坨坨爛肉流著惡臭的膿液。
找來好幾個大夫看完後都不見好，到現在都沒好，整天在家叫喚，張開的嘴巴彌漫著惡臭，把屋子熏得都沒法住人了。顧江河十分嫌棄，他在家無法靜下心來溫書。
學堂那邊過得也不順心，同窗對他敬而遠之，暗地嘲笑，夫子對他今年下場縣試又不看好。
這一件件煩心事加起來，讓顧江河煩躁不已，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心裏憋了一肚子氣無法發洩，在看到一條雜毛大黃狗翹著尾巴從他腳邊路過時，顧江河心中的憤怒達到了頂點。
這條狗尾巴翹得這麽高，是不是也看不起我？！這麽想著，他雙眼發紅一腳踹了過去，但反倒被大黃狗咬到了腳上。
就在他抱著腳嗷嗷叫喚完，那只大黃狗已經夾著尾巴跑遠了。怒氣沒發出來，腳上反倒添了一道傷口。
就在顧江河怨憤交加，扶在小巷子的墻角無力地拍打墻壁發洩憤怒時，兩道路過的人影突然停在巷口站定。
“李兄，你說我們這次下場能中嗎？”一到清亮的男聲唉聲嘆氣道，“我都已經考了三次縣試了，至今未中。”
“我家裏人說了，倘若這次我再不中，就讓我找個賬房的活計，不上學堂了。”
另一道男聲安慰道：“季兄，能中的，我們一定能中的。”雖是這麽說著，但聲音中卻透著些許疲憊和憂慮。
這道聲音停頓了一下，忽然沖對面的男子喚了一聲：“季兄。”
“怎麽了？”那道清亮的男聲中蘊喊著疑惑。
那一道疲憊的聲音像是猶豫了好久，才緩緩說道：“我和你縱然有學識，但科舉中第，除了學識，還有一樣東西十分重要。”
“是什麽？！”
那道疲憊的聲音繼續：“還有…考官的喜好。”
“縣試是由縣令大人主持，倘若我們能討好縣令大人，那我們肯定能通過縣試的。”
“這真的能行嗎？”
“……”
兩道聲音漸行漸遠，剛剛的對話內容令隱藏巷子裏的顧江河腦中轟鳴不斷。
只要討好了縣令大人，就能通過縣試嗎？！他們縣的縣令愛財愛名，如果能……
一時間，顧江河心中的野望在不斷蔓延，尤其是在想到了上次被顧和還有上河村的那些村民侮辱，還有自己如今的處境後，他咬牙下定了決心。
當即，他顧不得腳上的疼痛，飛快第跑回家中，翻出家中的田地契約，然後捂著鼻子去了王翠花的小房間，問著她要銀子。
“娘，把你存著的銀子都給我，我有用處，這可是關乎到兒子的前途。”
王翠話一聽前途兩字，毫不猶豫地直接把自己存下來的棺材本親手放到了兒子的手心裏。
見錢到手了，顧江河馬不停蹄地出門，他打算賣掉名下的田地換取銀子，這麽多銀子加起來就不是一筆小數目了，用它們來討好縣令，縣令大人肯定就會對他刮目相看了吧。
在賣完田地後，顧江河的腦袋裏突然升起了一股後悔的感覺，但他一想到上次被狼狽趕出上河村，之後還被村長帶著裏正來，令他把戶籍遷出村裏。
只要一想到這件事，顧江河的悔意瞬間消散，只餘下一片堅定，他要考上童生、秀才、舉人……然後讓村長那些人後悔趕走他！他要狠狠報覆顧老大、顧老二還有那些看不起他的人！
之後，終於搭上關系，待縣令和顏悅色地收了他的銀錢後，顧江河春風得意地回到家中，對王翠花說：“阿娘，此次下場我必定能過。”
王翠花聞言很興奮，張著她那張爛嘴一個勁地誇讚顧江河，說著嘴裏還不忘貶低顧和、顧老二來擡高顧江河。
“我就知道幺兒最有出息了！還記得我懷著你那陣，有天晚上做夢夢到了天上的星星鉆到了我的肚子裏，幺兒你一定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來的。”
“不像我懷著顧老大那白眼狼的時候，我生他時差點把我疼死，他就是來克我的。”
“我的幺兒最好了，早知道那兩個白眼狼這麽不孝，他們出生時我就應該把他們扔了。”話語間的嫌棄惡毒伴隨著她那張爛掉的嘴傾瀉而出。
顧江河得意忘形地應和，嘴裏保證著：“阿娘放心，我以後一定讓你過好日子，斷不會像大哥二哥那麽無情。”
“好好好！”王翠花被哄得喜笑顏開。
當天夜裏，顧江河美滋滋地睡下。
不過幾年，他考上了狀元打馬游街，那些看不起他的人全都後悔地跪在地上磕頭求他原諒，尤其是他的大哥，跪在地上拉著他的狀元官袍不停地巴結他……就在一片阿諛奉承聲中，突然，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說他名不副實。然後，他被人揭穿賄賂考官，皇帝大怒判他斬首。
下一瞬，他被綁著跪在菜市口，他想要掙紮求饒卻無法動彈。鋒利冰涼的刀刃刮過脖頸，鮮血噴湧而出，他掉落在地上滾落好幾圈的腦袋正死死地盯著他。
“啊！”顧江河被這並不美妙的夢境驚醒了。
“不是的，我沒有賄賂考官，我只是投其所好送了縣令喜歡的東西，讓縣令大人賞識自己罷了。”只不過縣令大人恰好喜歡的是銀子而已。
他裹緊被子縮在床榻上，牙齒顫栗不斷地寬慰自己。
話語不斷重覆，像是真的寬慰到了自己，漸漸地，困意襲來，顧江河沈沈睡去。
……
上河村，天氣越來越暖和了，綠色的嫩芽從土地裏□□著冒出了頭。
閑來無事的顧和帶著顧樂安釣魚玩。放上魚餌，選個好地方打好窩，然後再把魚竿甩過去，不一會兒，顧和就釣了好幾條魚上來。
顧樂安靠在顧和身旁，好奇地看著魚簍裏的幾條魚，興高采烈地道：“阿爹好厲害！”
顧和溫和一笑：“只是這河中的笨魚兒愛吃阿爹做的餌，所以才能這麽容易就釣上來了。”
見太陽斜下來了，顧和把魚竿收起一手提著魚簍，一手牽著顧樂安：“走，今日回去做魚吃。”
時光飛逝，縣上的藥皂鋪子生意越來越好，但存貨卻已經賣光了，新一批的藥皂雖然做出來脫模成型了，但還需晾曬一段時間。所以顧和思索後，便讓顧老二關了鋪子回到上河村。
轉眼間，已經到了春耕三月，農人卷起袖口，佝僂著腰背在田裏插秧苗。自從有了水車之後，他們不需要再挑著水桶從河中打水灌溉，已經輕松了很多。
田間水流涓涓，水車靜靜地轉動著，嘩啦啦的流水自上而下流入田野，散落的透明水滴在陽光下如寶石般濺落在一旁野草細長的嫩綠葉片上，隨即悠然滑落在暗黃的土壤中。
燕子張開黑色的羽翼在田野低空劃過，時而又遠上天際，河邊的柳樹抽出新芽，一條條綠色的長藤如同少女的新發垂在河岸邊，隨著沁人的微風緩緩飄動。
今日的農人依舊興奮地忙碌著，午時才回到各自家中，在院子裏坐下吃飯休息片刻，等到下午，他們又要去田間繼續忙活。
農家的院子裏升起裊裊炊煙，此時，村口卻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村口處，顧江河和王翠花兩人喜氣洋洋地湊近上河村，眼裏寫滿了倨傲。
村長家離村口近，他在院子裏吃飯時一下子就瞅見了兩人。
他連忙跑過去制止：“王翠花、顧江河，你們來上河村幹什麽？”
“你們的戶籍已經遷出去了，不再是我們村的人，快出去！”
臨近的其他幾戶人家正吃著飯食，聽到動靜後連忙放下碗筷趕出去，他們本來是看熱鬧的，但看到是王翠花母子後，所有人的臉色一變，全都一臉憤怒地把他們兩個往外趕。
“你們來我們村幹嘛，是不是又想找顧和的麻煩？！快滾出去！”
“就是，我們上河村不歡迎你們，滾出去！”
乘興而來的顧江河和王翠花兩人怎麽都沒想到，他們才剛踏入村口就遭到這麽多人的驅趕，裏面好多都是曾經相熟的村人，此時他們一致對外，對他們兩人防備至極。
“你們這是幹什麽，雖然現在我和江河不是上河村的人了，但大家好歹也是生活了這麽多年的鄉親。”王翠花扯著嗓子嚎叫，惡人先告狀道，“哪有一見面就把我們趕走的道理，你們這麽這麽惡啊！”
“各位叔嬸這是幹嘛，我們今天來是來報喜的。”顧江河忍住心中的怒火，裝出一臉溫潤和氣的模樣抖了抖身上的新衣。
聞言，圍成一團的村人摸不著頭腦，互相看了看，他們村子最近有什麽喜事？
此時，村長從人群中站了出來，穩控場面，衰老但銳利的目光如刀劍般射向兩人，冷漠發問：“你們到底有啥事？”
王翠花見人發問了，清了清嗓子拿喬道：“呵呵，這可是一件大喜事。”說著她擡高脖子拿鼻孔對著眾人，一旁的顧江河也忍不住挺起了胸膛，一臉睥睨地看著面前的村人，就連村長他都有些不放在眼裏了。
村長一見兩人這模樣，心中瞬間十分不耐，皺著眉呵斥道：“沒事就趕緊離開我們上河村！”
王翠花見此，連忙張開口道：“村子，我兒子縣試通過了！再考過府試，我兒就是童生了。”
村長：“？？？”就這…當了幾十年老童生的村長十分不不屑地從鼻孔噴出一口熱氣。
不止村長如此，其他村民的表情也沒多大變化，雖然有幾人面露驚訝，但很快就收斂了表情，不感興趣。畢竟顧江河都不是上河村的人了，即使他考中秀才都與上河村沒多大關系。倘若還是同村人，他們或許會顧及情面和顧江河說一些祝賀的話語。
王翠話很不滿眾人的反應，她叉腰大喊：“我兒子以後還會考中秀才舉人！”
“我兒子以後還會當了大官，你們當初把我們趕出上河村，到時候有你們後悔的！”
旁邊，顧江河本來因為村人毫無反應而陰沈的臉，在聽到王翠花的這句話重新變得明亮。
對的，我以後還會當大官，讓這些人統統後悔！等到他考上進士做大官的那時候，他一定要錦衣華服的回到上河村，把這些村人好好折騰報覆一番。顧江河心中不由地期待起來，這次討好縣令嘗到甜頭後，讓他覺得只要討好了考官，那功名就是手到擒來的事。
他此刻明明內心的想法陰暗無比，偏偏面上溫潤如玉，他揚著脖子傲然地一揮手：“好了，娘不要再說了，還是快點進村去找大哥吧。”他今日來此，就是為了報覆上次狼狽逃離的事，自然打算去顧和面前晃悠一番，好好滿足自己的虛榮心。
顧老大有錢又怎麽樣，怎麽也比不過現在已經通過縣試的他。等以後，他還會考取功名當大官，而顧老大只能困在上河村一輩子當鄉野農民不得翻身。他和顧老大，早就不在一個階層了！
“對，去找那兩個白眼狼，讓他們見見我兒今日的風光。”王翠話沾沾自喜地點頭。
“村長，你不會還要攔著我們吧，我們是顧老大的親人，現在發達了回來看看他，你有什麽資格阻攔。”顧江河眼睛微瞇，擡著下巴笑看村長，頗有些得意忘形。
……
另一邊，在王翠花、顧江河兩人剛進村口時，就已經有村人去顧家通知了。
在得知那兩個瘟神又來了後，顧和不慌不忙，露出一抹了然地笑容，拉著顧老二說了幾句話，最後對他說：“你去吧，我在家裏陪著樂安，就不過去了。”
顧老二因為顧和的影響，加上這段時間的經歷，他也穩住了情緒，在記下顧和告訴他的話語，顧老二立刻朝著村口的方向趕去。
然後，就在顧江河他們和村人糾纏的時候，顧老二出現了。
此時，顧江河還在信口開河：“村長，你還敢阻攔我，等我以後當了大官，我一定讓你…！”
顧老二穿過人群走到顧江河面前，直接打斷顧江河的話，回懟道：“連童生都不是的人也妄圖當大官嗎？顧江河你配嗎？！”
“我告訴你，我大哥才是要當大官的人，之前有一位大老爺看上了我大哥修建的水車，等我哥獲得了大老爺的賞識，肯定能當大官。”顧老二嘴上說個不停，鄙夷道，“與其等你顧江河能做官，那還不如等公雞能下蛋的那一天靠譜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監考大人批改卷面的時候眼花了，才讓你這種人通過！”
聽到這話，王翠花十分惱怒，但顧江河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卻猛地做鬼心虛。他拉住了想要怒罵的王翠花灰溜溜地離開上河村。
一旁的村人見此，紛紛誇讚顧老二：“顧老二，你真厲害，他們兩個之前一直糾纏著不走，你一來，才說幾句話就把他們趕走了。”
顧老二撓頭嘿嘿一笑，其實這些是大哥剛剛教他的。
……
回去的路上顧江河越想越氣，他不願看著顧老大現在過得這麽好，自己好不容易的努力，卻在現在的顧老大面前一文不值，明明自己以前一直才是優秀的存在，但是現在在那些村人的眼中，顧老大卻是最好的，自己反而是臭蟲惡人，這讓顧江河無法接受。
“想當大官，做夢去吧，顧老大、顧老二，你們就該窮苦一輩子！”顧江河氣紅了眼，心中冒出一個惡毒的主意，想憑借水車當大官，那倘若水車不是你的，我看你還怎麽當大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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